古代漢語的轉世和重生
來源: 報刊    作者: 陳艷濤     發布時間: 2023-08-31 22:45    394 次瀏覽
          那些被稱爲古典的文字,今天依然能讓我們感到共鳴,觸摸到生活的質地。他們也一直埋伏在一百年來的民間語言和文學裏,一再轉世,一再重生,從未遠離。

      這是中國文學領域最驚天動地的一次革命。

      拋棄了文言的一切束縛,格律、韻律的一切約束,1915年,新文化革命帶來了全新的白話體。

     正像任何一次革命一樣,無論革命者願意與否,新世界呼嘯而來時,總帶着過去千絲萬縷的軌跡。白話文也一樣。

     就連最不多愁善感的人,也常在舊詩裏看到一兩句切合自己的際遇心情,不過是些世俗的悲歡得失,詩上竟會有,使人千載之下感激震動。

     所謂白話,其實不是20世紀的專利。《漢語大詞典》對白話的定義是:「漢語書面語的一種。它是在唐宋以來口語的基礎上形成的,期初只用於通俗文學作品,如唐代的變文﹐宋元明清的話本、小說等,及宋元以後的部分學術著作和官方文書,到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後,才在社會上普遍應用。」

      依照這個定義,白話文的軌跡至少被拉到了唐宋。

      白話詩和新詩被稱作「自由詩」,胡適許諾給新詩人沒有限制的自由。但最初獲得了這種自由的詩人們卻遇到了很大的問題。當格律、押韻等一切爲當時的讀者所賴以定義詩的因素都被屏棄時,到底怎樣才能作出一首詩來,成了一個問題。作家廢明曾寫道:「新詩沒有什麼詩的格式,真是應該怎樣作就怎樣作了,然而作出來你說我不是詩呢?這裏確實有一點無可奈何。」

      新月派詩人對新詩格律做了一系列的探索,結果卻被當時的人們冠以「豆腐乾詩」大肆嘲諷。哈佛學者田曉菲說:「相對於文言詩文,白話文的好處是它「明白如話」的素質,但如果不小心,這也可能成爲白話詩的致命傷。五四以來的濫情——包括拳頭擂著大地、胸膛這樣的「詩人做派」「啊!啊!」之類發表宣言的風格,或者崇高或者浪漫的大於生活的高調實在可以休也。」

      早已發展出嚴整完美形式的舊詩,則在不遠處誘惑甚至嘲弄著新詩作者們。

      即便是那些從西方翻譯過來的詩篇,翻譯者一不小心或者刻意爲之借用了中國古詩的韻律時,也往往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古希臘女詩人薩福那首膾炙人口的詩:月落星辰/午夜人寂/時光暗自流轉/而我獨眠。

     「中國文學的好處在詩,不在小說。」曾長期執教美國加州大學的伯克利分校,一生研究中國古典詩歌的陳世驤教授對張愛玲談起過這樣的一個話題。

     張愛玲附和說:「當然他是對的。就連我最不多愁善感的人,也常在舊詩裏看到一兩句切合自己的際遇心情,不過是些世俗的悲歡得失,詩上竟會有,簡直就是為我寫的,或者是我自己寫的——不過寫不出——使人千載之下感激震動。像流行歌偶有個喜歡的調子,老在頭上心上縈回不已。舊詩的深廣可想而知。舊小說好的不多,就是幾個長篇小說。」
     










www.pthua.org
www.pthua.org
www.pthua.org